【环球快播报】潮声丨走进《漫长的季节》多重宇宙
潮新闻 执笔 张萍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这个秋天咋这么长呢，像过了一辈子似的。”王响失神地望向虚空，说出了这句点题的台词，雪花纷纷落下。弹幕中“封神”二字密集输出，《漫长的季节》宣告完结。
这一刻，无数观众和王响一起，过完了桦钢退休工人跌宕起伏的一辈子。
由辛爽导演，范伟、秦昊、陈明昊主演的网剧《漫长的季节》，4月22日开播，5月1日大结局之后，该剧在豆瓣上的评分达到了惊人的9.5分。
剧集完结，热度仍在发酵。各种主创专访接连上线，导演辛爽的“斜杠”从业经历、“王响到底死没死”“秦昊减重食谱”等热搜为人津津乐道，潮新闻也对王响扮演者范伟进行了专访……用当下网友的话说：《漫长的季节》，赢麻了。
从对这部剧的评价中，我们能真切地感受到，好的文艺作品确实能给人的心灵带来震颤，并且如风拂弦，久久不能平静。
围绕着这部剧的故事内核，向外延伸到主创主演团队、国产悬疑剧的进击、文艺创作环境，如同一圈套着一圈的“多重宇宙”。走进“多重宇宙”，《漫长的季节》爆火密码，闪烁其间。
（一）第一重：故事宇宙
讲故事的能力，是一个作品的核心竞争力。
《漫长的季节》首先讲了一个过硬的故事：东北工业城市桦林，出租车司机王响、妹夫龚彪、刑警支队前队长马德胜三个失意“老年人”，在命运“响指”的安排下，从查套牌撞车案牵扯到18年前的小城碎尸案，王响儿子王阳死亡之谜，最终揭开多起案件背后的沉重真相。故事采取1997年、1998年和2016年时空交错推进的叙述方式，三条时间线互为谜面和谜底，草蛇灰线、多次反转，制造了悬疑氛围，幽默语言、生活流的表演则增加了该剧的温暖质感。
与导演的上一部出圈爆款剧《隐秘的角落》中的南方小城相对应，这次故事背景设定在一座东北小城。上世纪末期，东北工业走向凋敝，下岗潮涌来，无数工人命运被改写，冷峻的社会现实与肃杀的自然天气，让东北成为《白日焰火》《无证之罪》《双探》等悬疑剧常见的背景设定，这里也诞生了双雪涛为代表的“东北文艺复兴三杰”。
所以，以悬疑剧为载体，讲述一个犯罪故事的发生、走向和结局，从而回看一个地方的历史伤疤，重审一代人的集体创伤，已经被前作验证是非常“灵”的模式了。但如何打破这种“审美疲劳”？《漫长的季节》可圈可点。
比如将故事设定在秋天，鲜亮明快的环境，高饱和度的色调，打破了观众对东北寒冷肃杀的刻板印象。比如镜头语言别具一格，转场巧妙丝滑，用音乐参与叙事，加入了非常多生活化的台词和情节设定，情感细腻充沛，形成了一种被称为“生活悬疑”的全新风格。
再比如主创团队“全员细节控”，观众可以从配乐、画面、道具乃至海报中抽丝剥茧，找到无数“彩蛋”。沈墨、殷红暗示“红与黑”的复仇主题，每一个人物都有标志性色彩，班宇的诗《漫长的》对人物命运的暗示，而1997年、1998年和2016三个时间点中的深意，观众也可以咂摸一番……这些看似无用的细节，其实契合了悬疑剧求烧脑的观众特性，增加了互动乐趣，另一方面也能看出主创团队的某种极致追求。
形式包裹下，故事的内核更关键。“剧作对时代悲剧的细腻展现和人性的深刻洞察，以及弥漫在全剧中的悲悯情怀，这才是真正打动观众、令观众深刻共情的原因。”浙江传媒学院电视艺术学院教授丁莉丽在接受潮新闻记者采访时说。
导演辛爽也曾剖白，剧集要讲述的不是一个案子，而是一个人、一群人、一代人，探讨人遇到困境该如何面对。想要表达的主题是，一旦有一天生活变成一片废墟，或当有一天发现自己被困在废墟中，要爬起来继续往前走。
故事这重宇宙中，当谜底揭开时，时空融为一体，在漫长的季节里只剩命运的挽歌。
（二）第二重：主创宇宙
故事的塑造者们，构建了外围的宇宙。
“在平实克制、不动声色的百姓日常中潜隐着生活与命运的惊涛骇浪，在褪尽了表演痕迹的上乘演绎中一步步释放出时代剧变中普通人的遭际郁结、无奈无力、坚忍与和解。演员们在举手投足、眉眼声口儿、体态姿势之间构建起极具说服力的艺术真实感与强劲的穿透力，时代的真实面影由此一点点渗透而出，它流贯在剧中人物的情感情绪与命运遭际之中，也因这种不矫情、不伪饰、不夸大而让观众共情、信服。真实感与分寸感是导演功力与审美的集中体现，《漫长的季节》的表现确实优异。”中国传媒大学戏剧影视学院戴清教授这样评价剧中演员和导演的表现。
这部剧的“神仙”阵容是无法忽视的存在，从制片人、导演到演员，每一个都很“能打”。
辛爽虽然是一位经济法学专业毕业的吉他手，但导演处女作一出手就是口碑爆棚的《隐秘的角落》。制片人卢静背后是成熟的北影05级骨干力量，组建的班底从《无罪之证》就开始合作。该剧的特效化妆团队为演员定制的物理“变脸”，能让手机人脸识别失效。演员就更不用说了：老戏骨范伟，实力派秦昊，话剧大咖陈明昊，高分剧常客刘琳，新生代演员蒋明奇，张艺谋为电影《狙击手》选出来的刘奕铁……连饰演王阳妈妈的林晓杰，饰演黄丽茹的王佳佳，经网友一扒，都有非常亮眼的履历。
这群人，褪去本来耀眼的形象，演绎了一群小人物，最后完美融入了观众对身边人的印象中，不着痕迹，充分诠释了演员这个职业的魅力。
剧集火了之后，很多幕后小故事流传开来，比如剧中重要场景玉米地是制作团队在云南种出来的，比如这部剧的声音设计到混录就用了六七个月时间，一个开门声或者关门声，都需要花半个小时去调整音色和音量。
“一般40集的电视剧，拍摄周期为3个月左右，《漫长的季节》只有12集，但是也花了3个多月去拍。”一位熟悉电视剧制作流程的业内人士告诉潮新闻记者。
在网剧普遍抠图成风、粗制滥造的环境中，这种精耕细作、精益求精的作品，拿出了对观众足够的尊重和诚意。
（三）第三重：悬疑宇宙
关注影视行业的人，这几年应该有此体会——悬疑剧宇宙，正在形成新的收视风暴。
统计数据显示，网剧已经占据电视剧市场半壁江山，有机构预测2023年中国网剧市场规模将达169亿元。悬疑剧无疑是一块大“蛋糕”。《隐秘的角落》《沉默的真相》《八角亭谜雾》《回来的女儿》《平原上的摩西》《开端》《回响》等一批作品，颇受年轻观众喜爱。这其中，很多作品来自爱奇艺“迷雾剧场”。而同样是辛爽导演，《漫长的季节》则是腾讯视频“X剧场”首部作品，这个细节也可以看出资本对这一类型的青睐。
这个悬疑宇宙到底有什么魅力？
“推理悬疑其实是中国戏曲当中非常重要的一种类型，明传奇就是一种典型表达。无奇不传嘛。”浙江省文艺评论家协会驻会副主席兼秘书长沈勇认为，真相求索不管对以前的观众还是现在的观众，都具有强大吸引力，这是悬疑剧深层文化心理动因。
在戴清教授看来，悬疑剧的流行体现了当下观众的审美趣味与类型偏好。“当代观众尤其是年轻观众群体，难以为传统的‘简单叙事’所满足，充满悬念、悬疑的复杂叙事成为新的热门类型是很自然的。”他同时也强调，悬疑设置的艺术门槛相对较高，首先是逻辑周延与智性审美的胜出，要经得起现实主义美学原则的考量。
“悬疑剧的走红，绝对不是突然出现的，跟网剧这些年的发展势头有很大关系。目前各大新媒体平台S级的网剧，多为平台定制剧，资金充裕，主创团队的创作空间也比较灵活。”在电视台从事电视剧采购的王芙（化名）认为，《漫长的季节》这类作品的成功，对影视剧创作会形成风向标意义，也会与传统电视剧项目相互渗透，推动行业整体进步。“观众的反应充分说明了，只要有好作品、好题材，不管上不上‘星’、不管在哪里播出，都能取得好的传播效果。”
悬疑剧类型的丰富、口碑“破圈”，触动和启发不可谓不大。丁莉丽就认为，浙江是影视大省，但爆款作品不够多、不够好，从艺术创作、市场运作、产品定位等层面，向成熟的类型剧学习，可以提高“浙产”标识度的类型剧集。
（四）第四重：文艺创作宇宙
“好看的不是命案，是命运！”豆瓣网友这条评论，获得了高赞。
演员黄渤曾经撰文写道，我们的生活从不缺乏好故事和值得书写的人物。要让故事更生动、人物更鲜活，就一定要回到生活本身，从人民的奋斗中吸取养分和力量。
坚守人民立场，书写生生不息的人民史诗——这条文艺创作的“金线”，不断在市场中得到验证。越来越多真正拍给人民看的好作品，能够获得口碑和效益的双丰收。
《漫长的季节》并不是一部完美的片子，也有观众认为它节奏慢，叙事效率低，一些人物塑造工具化、脸谱化，还有受小说《白夜行》、韩国电影《杀人回忆》等国外作品影响的些许影子。然而不得不承认，它在将悬疑剧向现实主义的延伸方面，是成功的。尤其是在各种架空历史剧、玄幻仙侠剧、不接地气的职场剧、乱洒“狗血”的家庭伦理剧当道的文艺创作环境中，能够真正沉下心，回归到人民立场、回归到生活本身，更需要深厚的人文功底和远大的艺术理想。
创作者的思考，一定会落地有声。就像导演辛爽在回答为什么这部剧有喜剧色彩时曾说：“我认识的东北人通常都阳光、乐观，我希望把这种生活态度向大家展示出来。”如果没有这些现实观察，也就不会有这部剧“轻喜悬疑”“生活悬疑”“亦悲亦暖”等独特风格。如果没有对人的处境真实的关照，《漫长的季节》便泯然众“片”。
戴清在采访中也谈到，我们需要通过艺术的多样书写去承载百姓的歌哭郁结、表现可信中国的真实丰富面影，让艺术发挥情感疏导与抚慰人心的文化功能。
用有温度的作品感动观众，用有深度的作品激励观众，用有高度的作品引领观众。回到这个原点，再来审视《漫长的季节》等好评剧，或许会有即刻的领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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